楚恩一个人上楼的时候喜欢爬楼梯,一个人慢慢走,在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一个人专注地走,空矿的楼道只有自己的脚步声,这让她很轻松。
之前她一直为谢洪廷的回归感到紧张,原来再见面也可以点头相视而笑,相对于昨晚谢洪廷的表现,她总显小气了些。
也许是有了一定的阅历,现在再想过去,才惊觉他对她的影响。小时她做事拖拉不爱读书更不会主动练琴,但是却在他读小学之后认真了起来只为能辅导他功课;她读课外书只为在读完后给他复述,为他那崇拜的小目光洋洋得意;后来即便是练琴也主动了,是因为他说姐姐弹的真,阿廷还想听。
有时她会问自己,真的不喜欢他吗?
不是不喜欢,只是不能接受当弟弟养的人突然变成情人。
三年一代沟,他们之间不只年龄上的代沟,如果他们真在一起,她怕婧婆婆的过去就是她妈妈的未来,在女儿需要的时候付出,在没有价值时被女婿一家抛弃,势单力簿的女儿还要在婆家与娘家之间抉择。
“浪费脑细胞的事,不想。”楚恩自言自语,说着还摇了摇头,一个失神,脚抬低了,踢到了台阶,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趴下了。
“小心。”一声惊呼后,楚恩靠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想什么呢?不想练琴也不用这样。”话语中是责怪更是担忧。
楚恩向后退了一步,抬起微红的脸,道了谢。
一个人走着觉得空矿的楼道,两个人就略显狭窄了,相对无言让楚恩觉得局促。
谢洪廷却很享受此刻的宁静,他们有多少年没这样走过了,这一刻他又等了多久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护在她身后距离她身体十厘米处,那微卷的长发随着那人身体的走动向后扬起,拂过他的手。他半眯着眼,看着身旁低头慢走的人,簿唇微扬,很想用言语调戏一下,看看那张已经绯红的脸能不能再红些,只是那挑逗撩拨的语句出口时,变成一句关心的问话:“你病了?”
“你才病了。”楚恩侧过头,想也不想地回话,话气是她都觉察不出的随意。
“呵。没事就好。”楚恩的回答让谢洪廷心情舒畅,那种随意正是他们以前相处的模式,“那为什么昨晚姨叫你记得吃药了?”
楚恩微顿,“哦,那是一些调理的中成药。”
看来回家后,她得提醒一下妈妈以后说话温柔些,现在他们的邻居不再是以前那眼矇耳聋四肢慵懒的老婆婆了。
其实楚恩也不懂,为什么她这么温吞软萌的人,会有一个大嗓门的妈。都说她跟妈妈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什么都像,就这性格没遵循遗传学规律,不知道随了谁,既不像妈的豪爽,又不像爸的话唠。用楚妈妈的话说,女儿就是为治她们夫妻而生的,从小到大,女儿总能在她发彪的时候以柔克刚,克住她。在他爸啰里啰唆的时候,抱着她爸的脖子撒娇,分散她爸的注意力,让他闭嘴。
“你能抱我一下吗?”谢洪廷有点心痛,她以前就痛经很厉害,每次都要楚妈妈给她止痛药,后来吃了中药调理才好些。那时他的书包总会带着凉果,闻到她家有药味就送过去。
“啊?”
看着楚恩疑惑眼神,还有那紧张回避的气息,谢洪廷的眼睛暗了,“让我抱一下,或者抱我一下。像高考那年,在我觉得失去全世界的时候,你抱着我那样。”
不可否认,看到暗下去的眼眸,楚恩心软了。
那年的事,简而言之,就是刚成年的孩子面对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外婆的混战,接受无能。填志愿时,长辈们的期许与谢洪廷自己的愿望相悖引起矛盾,最疼他的外婆对他爸爸妈妈指责辱骂矛盾升级,并用一句成功引起团战:‘养不教,父之过,除了每月的伙食费,你们一家给过阿廷什么’。这句话不止把谢洪廷的爸爸骂了,还把他爸爸的爸爸——他爷爷也骂了。这句话单单只是骂一个男人,但是加上他外婆看那两男人时眼神中带着的嘲讽鄙视,杀伤力就不小了,毕竟自家儿子什么品性自己老爷子最清楚了。一个在当了父亲之后仍沉迷游戏把儿子丢娘家不管不顾的男人,确实该骂,但是老子骂跟外人骂还真是两回事。
在他爸爸要对外婆动手时,他站到外婆面前,用他并不结实的胸膛与爸爸抗衡,也是与自己的直系亲人抗衡。事后,外婆并未感觉到外孙的痛苦,只一直诉说了女儿一家的不是,还劝他不要再与他们来往。
那天,他丢下絮絮叨叨的外婆,一个人沿着她上学的路一直往前走,她在后面跟着,躲躲藏藏,跟他一路只为保证他安全。那一段路他并未走到最后,只是走了一小半,就停下来了,转过身看着她。炎炎夏日的午后,路上人很少,知了的叫声让人烦燥。站在树荫下的他,定定望着她,脸上闪着泪光。
她向他走去,张开双手,惦起脚尖,给了他一个拥抱,手掌在他背上轻拍,就像小时,她哄他午睡那样。
是那个拥抱让他鼓起勇气,向她表白。那时,被夺了初吻,她并不气,至始至终,她都认为三年一代沟,她不觉得他能照顾好她,这也是她给他的理由。
过去的谢洪廷让楚恩心疼,过去的事让楚恩愧疚。不用猜都知道,现在事业略有小成的他,在回来后需要面对的是比过去多得多烦恼。他表现出来的疲惫无力,成功的勾起她的母性。
楚恩往上走了一级台阶,与谢洪廷对视,嘴角轻扬,轻轻地抱了过去。
被拥抱的人感觉着对方剧烈的心跳,感受着那温热的气息,鼻间是秀发的轻香,空气是香甜的,心是柔软的,眸光是坚定。
两人分开后,谢洪廷顺手拉下楚恩肩上的包,楚恩不放手,他仍固执地拉着:“为了感谢你刚才的拥抱,作为报酬,你就让我帮你提包吧。”
“我自己提着就行,也不重。”
“不要那么要强,女孩子要偶尔示弱才更可爱。”说着,谢洪廷已经强行把楚恩的包拿走了,随意地搭在肩上,故意快走一步,用那带着痞意的背影去遮掩脸上那抑制不住的愉悦。
谢洪廷刚从医院回来,黑色t恤配着牛仔裤,很悠闲的穿着。楚恩看着那修长的背影,总觉得那个人似乎还如当年那样,只是换下了校服,而她却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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