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湿的寒雾将四周包围起来,环顾四周,只能看见翻腾的雾气和几米内的路面,两旁本就黯淡的路灯灯光,此时更是模糊朦胧,只能照亮近旁漂浮在空中的小颗粒,除此之外什么也照不见。
曲折陡峭的山路平日里鲜有车辆经过,更不用说是深夜了,长长的道路一眼望过去,只有她一个人。
万籁俱寂之中,不时会传来猫头鹰咕咕咕的叫声,打破这场寂静,但很快声音又停止了,又过了好一会儿,再次响起,一静一闹,渐渐地又加入了一些分辨不出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声音,现在,正是一些动物出来活动的好时机。
没有什么强风,只有一些微弱的气流翻卷着雾气,层层起伏,犹如海面上卷起了细小的波涛,南思涵身体微微颤抖,双臂紧紧地环抱在胸前,双手不停地摩擦着臂膀,想要获得一丝暖意。
她喘着粗气,脚步沉重,很是吃力地往前走,走了几步后,伸手从口袋中摸出手机,轻按电源,一缕光芒照亮了她的脸,南思涵看了看屏幕的最顶端,发出细微的叹息,终于有信号了。
她翻开手机通讯录,手指停留在一个名字上,拨打出去。
‘嘟—嘟—嘟’
很快电话那头便接通了。
“谁!”
那人大概是在睡梦中突然被吵醒,心情烦躁得很,声音明确的表达出了他的愤怒和不满。
“我,你能不能来接我。”
寒意不断袭上身来,南思涵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对头的人在她说出‘我’的时候,顿时打了个激灵,头脑很快就清醒过来,声音变得很激动,回复说:“你站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就到。”
电话中还有一些别的动静声,似乎是他从床上一跃而下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砰砰乓乓一片混乱的声响。
“思涵,你大致说一下你在哪个方位?不不不,你发个定位给我吧,更准确一点。”有些慌张地声音传来,“你别挂电话,这样我好知道你的动态怎么样,别害怕,我很快就到了。”
为了找到手机有信号的地方,南思涵已经走了好久好久,现在已经是精疲力尽,声音非常微弱地回答道:“好。”
十分钟后,南思涵点开手机屏幕看,只有百分之五的电量了,他再不来,手机就要没电关机了。
她满脸绝望地蹲在地上,脑袋埋在手臂中,所在的那小块沥青的路面上有一滴一滴水珠掉落,有谁是对她好的?有谁会心疼她?
哪怕在外头她是南家大小姐,被人羡慕、被人讨好、被人捧着,可在南司墨他们眼中她永远就是个养女,就是个外人,六年了,她连与一个死人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她真好恨,为什么不让木易死的更凄惨一些,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所有人的都进地狱,南思涵抬起头,止了眼泪,眼睛无神地看着黑压压地前方,嘴唇嗫嚅道:“南司墨,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没过多久,有一道光从浓雾中穿梭,越来越近,耳边也传来车声,她的视线中出现一辆黑色的车。
灯光太刺眼,南思涵抬手掩盖在眼睛上,她听到车已经停下了,而后有听到了车门打开的声音。
很快,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前,替她挡住了刺眼的光芒,南思涵这才缓缓地放下手,她抬眸看过去,是黑的,看不清那人的脸。
在她有些发蒙的时候,前面的人已经脱下他身上的外套,然后动作轻柔地盖在南思涵的身上,暖意袭来,她的身子终于没有在颤抖了。
然后,那人又握住了她的手,他才知道她的双手有多么的冰凉,犹如握着一块寒冰,而且还在微微地颤抖,他心疼地说道:“大晚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还没等她回答,那人便抱起南思涵往车走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轻轻地将她放进座位,然后细心地帮她系好安全带后,关上车门,再绕过车头,走回到驾驶座。
他坐进来后,打开车内的灯,这才看清了她现在的模样,嘴唇和脸都是惨白的,头发散乱,手臂和腿上都擦破了皮,血迹也早就干了,还粘上了尘土和小石子。
“到底是怎么了?我今天下午见你还好好的。”他伸手捧着她的脸,皱着眉头,目光里尽是怜惜,担忧地问。
南思涵低下头,垂眸,无力地回答:“没怎么。”
这些事她不想让外人知道,因为在外人眼里,她是南家的大小姐,含着金汤匙出生,又是唯一的女儿,更是受尽了宠爱。
“真的没事吗?你哥知道吗?要不要我跟他说一声。”她这个状态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他是绝对不信的,但一想有可能她不太好对他说,因此他想着要不要通知她家里人。
“不要!”南思涵突然变得异常激动,用力地抓住他的手大喊道。
她这激烈的反应,让他着实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别激动。”
南思涵慢慢地松开手,最后无力地瘫在她的大腿上,她发出细微的叹息声,目光看着前方,有些出神,接着又深深叹了口气,“走吧。”
这两个字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以致于回去的路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发出那此起彼伏,很有规律的呼吸声。
——
A市
上菜后,林羽瑶沉浸在美食之中,不亦乐乎,她一向信奉的道理是:辜负美食,是要遭雷劈的。
所以期间邓宇泽怎么搭话,怎么找话题,她都完全没有想要与邓宇泽交谈的意思,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毕竟他只说让她帮忙解决一下午饭问题,她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完全没必要再‘好心’的给他解解闷,谈谈心吧,她只是老师,又不是知心大姐姐。
邓宇泽看着对面吃的特别欢的女人,有些无奈,一般情况下,女生在和男生一起吃饭不都是斯斯文文,一副吃了几口就撑着了的样子吗?可她,只顾着吃,都吃了几碗了,还不停?!
余光瞥到邓宇泽的面前还有一盘虾滑,林羽瑶这才投过去视线,可惜这目光依然不是给他的,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虾滑,咽了咽口水说道:“你点的虾滑一点都没动诶。”
“哦。”
听到他这意味不明的回答,林羽瑶皱眉,抿着嘴巴,明明没有在吃东西,嘴巴却像藏了什么东西似的,脸蛋微鼓。
她没说话,邓宇泽也难得的安静了一回。
林羽瑶咬着筷子,苦恼了一阵子,很快,她的脸上露出犹如刚做完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的表情,难为情地对他说:“你要不吃的话,可以给我,我点的吃完了。”
可邓宇泽并没有被她挣扎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开口的‘壮举’感动到,端起盘子,然后用勺子熟练地把虾滑一点一点地下到锅里,声音没有起伏地说:“我要吃,肚子还饿着呢。”
她见了之后,彻底傻眼了,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啊,她都开口了,这人竟然还要自己吃掉。
“哦。”林羽瑶失落地回答道,眼巴巴地看着邓宇泽把他的虾滑全下完了,又觉得嘴里咬着的筷子拿出来也不是,继续咬着也不是,纠结了一会,还是把筷子拿出来了,放在盘子上,都没吃的了,还要筷子做什么。
从她那头看过去,只觉得邓宇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的东西,但其实,他偷偷地用余光观察着林羽瑶的反应。
她果然很有意思,锅中突然升起一团雾气将两人隔开,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脸,邓宇泽这才正大光明地抬眸看着面前的雾气,似要透过雾气看对面的人,他的眉毛上扬,薄唇勾起。
两三分钟后,一个个小丸子浮出锅面,粉粉嫩嫩,颗颗饱满,看的林羽瑶直流口水。
这时,一个铁漏勺出现在锅中,将这些小可爱一网打尽,她看着这些小球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了,不免悲从中来,特想掩面而泣。
没想到,这个这些小可爱竟然改变了路径,往她这个方向来了!最后安然地落在她的碗中。
她激动地看着拿着漏勺的人,喜悦和感动油然而生,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她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后,便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开吃!林羽瑶将最后一个虾球塞进嘴里后,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到跟前看了眼。
来电:“思思。”
她接通后,含糊不清地说:“喂,肿么了?”
“你说的,是那个地区的方言?”
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刚才是在吃饭啦,我说的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普通话,好不好?”
对面沉默了一会后,用不可思议的声音说道:“从12点吃到了3点?你是猪吗?”
因为是在片场,人多环境嘈杂,所以徐思思的特别大,非常合情合理地让包间传遍了她的惊叹声。
面对这一窘迫的情况,林羽瑶恨不得变成一只鸵鸟,没错,就是鸵鸟,能把头埋进土里也比在尴尬的空气中裸露好!
“快两点的时候才吃的!而且是吃火锅啊。”她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压制一下怒火,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听到她这么回答后,邓宇泽看着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一个人吃火锅?不就是异地恋嘛,要不要这么心酸啊?”周围实在是太吵了,徐思思可没听出她咬牙切齿地愤怒,依旧大声地问。
林羽瑶突然觉得一切语言都是苍白的,真的跟她说不清楚!她无力地闭眼,又深吸了一口气,不这样的话,她肯定是要窒息死掉了。
等不到林羽瑶的回答,徐思思就要挂电话了,刚来人喊她,她要去拍戏了,着急地说道:“吃完赶紧过来啊,都等了你多久了。”
连个拜拜都没说完,林羽瑶就听到嘟音了。
“一点二十也是快两点了?”见她打完电话后,邓宇泽笑着问道。
她摸摸鼻子,轻咳了一声,没回答他的问题,拿起东西,问道:“吃完,能走了吗?”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米八几的个子比她高出很多,脸上扬起一个更加明媚的微笑,低头俯视着她说:“走吧。”
林羽瑶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这家伙怎么突然好说话了,脸皮也不厚了。
两人走出门后,立刻就有服务员带着他们走出店门口,微笑着弯腰鞠躬送他们上车。
透过挡风玻璃看到还站在原地的服务员,和刚走出来的经理,保持着弯腰鞠躬的姿势,邓宇泽偏过头看向林羽瑶,调侃道:“不用预约、不用排队,不用给钱,走的时候经理还客客气气地送你走,待遇很高嘛,老师?”
林羽瑶看着前方的道路都是空荡荡地,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钱还是要给的,月结而已。”
邓宇泽听了之后,笑笑不再说话。
十分钟后,车子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停下。
邓宇泽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仍旧装作不懂地样子说:“老师,还没到学校呢”
她嘿嘿一笑,“你都是学霸了,还会不知道我把你放在这是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脸上摆出和他完全不相匹配的天真无邪样,“我不知道啊,老师。”
林羽瑶笑了一下后,便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你少装傻,赶紧下啊,我还有事忙呢。”
邓宇泽依旧一动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邓宇泽,我好歹还是请你吃了顿饭吧,恩将仇报吧。”
要是被学生或者是老师见到这人从她的车上下去,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来呢,尤其这家伙的迷妹这么多,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因为嫉妒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她可招惹不起。
而这小兔崽子明明知道,却还给她装傻,装什么纯情不谙世事的小正太啊。
好在邓宇泽只是想逗逗她,看看她着急生气的样子而已,浓密地眉毛向上扬起,细长的桃花眼充满多情,扬起令人目眩的微笑,“下周见咯,老师。”
然后打开车门,一只大长腿先迈出去,另一只却仍在车上不动。
这就让林羽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
只见他悠哉地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然后看着她说:“老师,走之前,能加个微信吗?”
靠!
饶是修养非常好的她,都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要知道她从前,别说是心里爆粗口了,就是想她都没想过好吗?
他打开着车门,外面的人是能够看到里面的,林羽瑶见他一副不加不准备走的样子,只能无奈地拿出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更在他的注目礼下,心痛地点了通过。
她突然后悔答应导师的请求了,竟然摊上这个家伙,她有那么闲吗?来上什么课啊?
总有刁民想害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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