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不说话, 坐在沙发上。
迷轻追到沙发旁, 撅嘴说:“我答应急了, 我都没听清你说什么。”
童言觉得就此不说话的表现很幼稚, 她已经三十岁了,应该是个成熟的女人。说:“没事。”
迷轻讨好地亲近童言,童言就是生气了,躲着不让迷轻碰, 迷轻好没意思,往一边去做饭。
童言坐着, 愈思愈想,掏出手机, 在网页上搜索“莫琳”。名字太普遍,数十万条结果。童言又输入“NS莫琳”。
皆是风牛马不相及的包含关键字词条。
童言修改为:“NS MOLIN”。
修正词条结果是“您要找的, 是不是NS Maureen”。
童言辗转进入她的个人社交账号, 空白。唯一一条点赞是对迷轻的电影宣传。
低调的让童言有些妒忌。转入迷轻的相册,逐张浏览。发现一张六人的合照,和迷轻并肩在右末站着一个女子, 大约和自己身高相仿,齐肩的棕色长发, 左手揽在迷轻的肩, 右手随意插在袋中,高跟鞋, 穿着成套的西装, 珍珠色的深V衬衫显得颈项锁骨异常鲜明。
童言保存了照片, 进房间开了网络识图,结果不出童言预料。毕业于利兹大学金融与投资专业。长相算得上漂亮的很有识别性,眼神中有一种坚定的冷漠。不怎么爱看镜头,看得出并不畏惧。
童言暗自评估着自己和莫琳,单方面的结论是自己更胜一筹。
童言无心作业,从一张莫琳自拍照的背景顺藤摸瓜寻到伦敦一间叫做Roja.AlKen蜡像工作室账号,Roja是塑像师的名字。童言在这个账号下找到几张莫琳的在工作室照片,情形都很普通。为数不多的其中一张照片,隐约从玻璃映衬出的面容美得惊为天人。童言这才醒觉似乎是个维族女子。
迷轻走进屋子唤童言吃饭,看见她对着屏幕发呆,悄悄上前,趴在椅背,童言还没醒。
迷轻说:“就……挺心动的是吧……”
童言幽幽转过头,“吓我一跳,”一手盖住屏幕,立起身说:“吃饭去。”
迷轻抱手坐在房间沙发上,“喜欢啊?泡啊。又不是什么难事……我们童大小姐有钱有地位……花心花的起!”
“说的轻巧……”
说话人已经去到客厅了。
二人上了桌,中餐,几味小炒,鲜虾文蛤海鲜汤。
童言舀汤尝了一口,绽开笑说:“味道很鲜!棒。”
迷轻坐在对面不动筷,童言自顾自吃起来,迷轻忍无可忍,伸筷子挡住童言的,童言去夹另一道,她索性撤走了所有菜。
童言放下筷子,“不过是一张照片,你小气不小气。”
迷轻竖起手机,转过屏幕给童言,上面是莫琳的电话,迷轻勾指一点,电话显示:“正在拨号……”
功放,须臾对面接起来,响起一把柔雅的声音:“嗯,轻轻,怎么了?”
她叫迷轻“轻轻”,尤其不一样些。童言发现迷轻报复欲很重。
迷轻斜眼望着童言说:“我想你了,你干什么呢?”
对面似是笑了,“在开车。你呢?”
“我……在吃饭……你吃饭没有?”
童言抿嘴瞧着迷轻似乎没穿胸衣。
莫琳声音有温柔的笑意,说:“我一会儿去公司楼下吃早餐……”
童言靠近了迷轻,在她要说话前,突然吻住。
对面人唤:“轻轻,轻轻你还在吗?……”
童言咬着迷轻的耳垂,悄声说:“回答她。”
迷轻心慌意乱回了一句,“嗯,在的……”
童言把迷轻拉起来,将她的手放在自己颈上,迷轻被童言吻地撤不开身,脚也软了。软身跌坐在餐桌一角,感觉童言的唇齿在颈脖游移轻噬,迷轻忍不住“嗯”地一声,童言已挂了电话。
迷轻红脸望着童言,把滚烫的自己送上去。
童言一转身,坐在椅上说:“我饿了,你不饿吗?吃饭好不好?”
迷轻知她故意,恼说:“你吃!我约了人!出门!”
童言问:“约了谁?”
“炮友!”
童言从厨房将菜端出来,对站在桌旁的迷轻道:“你还没走啊?”
迷轻说:“这炮友就厉害了,也姓童,叫童卫。可有才华了……什么都会。”
童言夹了菜,专心地吃饭。
迷轻又说:“专程跑来帝都找我的!”
童言吞下一口饭菜,“我建议你把胸衣穿上,看出来有碍观瞻。”
迷轻傻了,抱住胸叫:“流氓!”三步两下钻进房去。
待得迷轻收拾完毕,童言在客厅已看了好一会儿杂志。
迷轻化了妆,一身Maje的黑色连体正装Playsuit,搭配Jimmy Choo百灵65皮革高跟鞋,Gucci的小皮革马蒙特马赛拉斯肩包,Webster的玫瑰金钻饰手链……
童言握着杂志笑,“1800的大众品牌Maje,生生被你穿成8100了我的Mi……”
迷轻咬唇,她不想过分装扮让童卫误会,又得让童言吃醋,这点小心思,识破了未免可窘。
童言拾起车钥匙,“走,我的公主。”
“你干嘛?”迷轻扭捏握着包链。
童言握住了迷轻的手说:“给老婆当司机。”
童卫确然是想追迷轻。看见迷轻带着童言,有些悻悻的。
约见在露台餐厅,坐了一时又嫌晒,移进了厅里。
童言不说话,在一边低头翻杂志。童卫第一次见她姐姐,早前是听说过,也在杂志电视上看过。没想到本人气场这么大。穿着Alexander McQueen的无袖衬衫层服,黑色香烟裤。翘着脚,红色的Valentino Garavani摇滚皮革平跟鞋。
全程埋首,没有一丝要抬起头来看她弟弟一眼的意思。
迷轻啜一口冰茶,说:“我女朋友,不爱说话。”
童言抬起头,童卫脸上都僵了,说:“你……你是……你们是……”
童卫从了童高,典型亚洲人,单眼皮,长得也算是帅,不是典型的那种。
迷轻笑眯眯说:“以后,叫我嫂子啊……”
童言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吭哧低头笑了。
童卫也笑了,说:“你开玩笑的是吧。”
童言说:“没开玩笑,她是你嫂子。童高怎么样?看样子混得不错,你哪里毕业的?”
童卫喜欢迷轻,悲伤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无精打采说:“爸爸弄了公司,做自己的音乐。身体还不错,和妈妈还是吵架。我从Eastman出来的。”
童言随口一问,没想到她这个弟弟这样诚实。抿了一口咖啡问:“你怎么混到纽约去的?音乐写的比童高高明多了。”
童卫说:“我哪里比得上爸爸!他是个天才!没遇见好时间!”
很是崇拜童高的样子。童言撇嘴一笑,不搭腔了。他母亲抢走了自己母亲的爱人,她这样已经友好至极了。
迷轻接过话题,童言转眼看别处。玻璃外坐着一群女人,正在嬉笑:“把她吹牛逼吹的没边儿了……要是我羞死了,sun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她澄清关系,还是生日会——”
“就是说啊——不堪回首的生日会……”叽叽咯咯一阵笑。
“听说,是被自己一个姐们儿撬墙角了。”
“哪儿啊!撬墙角的是个白富美,姓童,意大利的设计师,牛逼的很呢!白富美撬墙角能算撬么?说不定就是Sun的老婆。”
“她不是说,自己和Sun不是那种关系么?我账号关注着她呢……”
“这些名人说话能信?打情骂俏什么的……”
许茹提着包回到座位,人群停了嬉笑。一个说:“你新装修的别墅借我们开派对啊,不是都装了半年了,该好了吧……”
许茹说:“厨房拆了一次,原来的厨具不太配地板……”
那个说:“真的假的,是不想借给我们吧……你的别墅不是设计公司一套配的么?他们设计不用脑子的?要我准找他们麻烦!”
许茹说:“就是因为太相信装修公司了……我自己不喜欢。”
童言觉得窘,伸手拨自己发,仿佛能免除一些难堪的感觉。
迷轻凑过脸,悄声道:“她自己的事,你操心什么。”
童言点点头。她可以帮忙,可以解除许茹的窘困,可是那样只会让她泥足深陷。
童言的心像被窝在一个密封的小玻璃瓶子里。腥气,郁闷,难过。
听见外面许茹高声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哄你?”
“你没哄我,你哄不住。你哄的是你自己。你丢人不?有就有,没就没,吹什么吹?浪费我们时间。”
许茹说:“你麻痹的欠了我的钱,拿了我的包还没还我呢,有你在这里妒忌我,先借钱把我东西还了吧!”
那个说:“你那破玩意我都不稀罕,我扔了,你要稀罕去我家门口翻垃圾吧!”
许茹握起一杯水,洒了那女人一身一脸。
那女人掀起一盘番茄酱碟,泼了许茹一身。口不择言地骂:“你个贱比货,靠和男人上床换了一点儿淫资,装什么上流社会……你和人家姓童的提鞋都不配!活该人家不要你!”
许茹冲上前和那女人扭打在一道。
一旁几个女人你看我,满面窃喜,翘着指尖,娇滴滴说:“唉哟,别打了啦……”
童言坐立不安,迷轻说:“要不走吧……”
童言说:“怎么办,我不能看她这样……”
迷轻一思量,向童卫招招手说:“小叔子,头伸过来,我和你说话。”
童卫怔看着外面,听迷轻与童卫咬耳朵。
许茹正在打的蓬乱,侍应生劝不住去找经理,许茹前面挡住一个帅气大小伙子,推开了那个女人,扶起许茹道:“宝贝,你没事吧。”
那女人一呆,童卫掏出手机,“你叫什么,你别走,敢打我女朋友,你怕是疯了吧!先上警局,再等收我律师信!”
童言滞住问:“……这样好吗?”
迷轻朝她一挤眼,经理慢慢来到,恭敬向童卫问:“童先生,怎么了?”
童卫说:“你们餐厅怎么搞的?什么人都能进来么?袭击我女朋友?抢劫吗?我女朋友伤了,我自然伤心不想工作,我不想工作,损失的几千万你们餐厅赔吗?”
童言皱眉说:“过了吧……跟偶像剧似得。”
迷轻捂着嘴:“小伙子没谈过恋爱,演成这样不错啦。”
经理诚恳赔不是道:“童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工作的疏忽!童先生您和您女朋友请先移步贵宾厅,稍后我给您完美的答复。”
另外几个女人忙道:“许茹,我们等下去警局给你作证啊!我们都看见她打你了!”许茹不理睬,一群人七嘴八舌和经理说:“不单打许小姐,还人身攻击许小姐呢!”
迷轻说:“可以功成身退了?”
童言被迷轻拉着从侧面电梯往下,遥远听见许茹叫:“童言!”
童言转过脸,许茹上前,仰着脸冷笑一声道:“谢谢你了。不过,我不需要你同情。更不需要你帮我做戏。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居高临下了。”一转身错过童言先进了电梯。
“女人之间,没有爱就是恨。”话仿佛是从迷轻嘴里出来的,留给童言一个冰凉的背影。
童言听的可怖,她把对许茹的惊怕竟然转移到了迷轻的身上。她怕有一天……不会有这么一天!
童卫跟到了童言家里,迷轻给他做饭吃,意大利菜。
童言在一旁冷眼看着童卫,确认他已是进入小叔子角色,才放心进房画图。
画了一会儿,不安心出去看看,两人相安无事,童卫在客厅玩VR,她的女人在厨房忙碌。童言突然觉得好温暖,她觉得可以让迷轻生个孩子。如果迷轻怕疼,或者自己生一个,她不拒绝女性的天分,不期望变成硬邦邦的男人。
童家人注定留着艺术的血液,童言对色香味都很敏感,童卫却有着绝对音感。万中无一的绝对音感,童言也觉得有些自豪,迷轻和童卫很能玩到一起,像两个小小的孩子。
夜里,童言为着嫁给洼冢的问题再一次和迷轻确认。她不赞成迷轻嫁给洼冢,她可以投资赚钱,迷轻自身就是一部产钱机器。根本不需要再去谋洼冢的钱。
迷轻不愿多谈,童言也生气了。
迷轻的魅功了得,硬把生气的童言掰上了火。
童言第二天又是下午才醒。
迷轻给她留了纸条,原来昨晚是最后一晚。她们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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