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仲夏

    
    向晚吃完了要离开。
    厉堇年正从卫生间出来，看见她走到玄关的背影，靠着墙壁幽幽叹了一声。
    “吃完就离开，不付钱？”
    向晚背影一僵，然后转身，嘴角微翘。
    “厉总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还在乎这几碗粥么？”
    她美目流转，有万千风情突然在一秒钟当中炫丽绽放。
    那个以前油盐不进、又倔又拧的向晚，在短短的时间里完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蜕变。
    就像两个极端，怎么会有人可以在两种情绪两种风格的衔接中，这么自然？
    厉堇年墨眸紧缩，危险眯起：“当然在乎。”
    他慢悠悠地朝她走近。
    长臂一勾，向晚贴上了他坚硬的身子。
    厉堇年低低的视线落在那两瓣微微张启的唇上。
    饱满、红润。
    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
    他粗着嗓子：“我还是看不透你在想些什么，真要是觉得过得辛苦，还加班加点忙工作？”
    向晚低头抿嘴轻笑：“我这是危机意识，担心哪一天你不要我了，我连工作都找不到！”
    担心哪一天你不要我了……
    从没有哪个人能对他这么撩人的说过这句话。
    而他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这句话是从向晚的嘴里说出来。
    他的喉口一紧，稍一用力，向晚整个人被她抱起。
    她的双腿迫不得已要挂着他的腰，隔着粗粗的衣布，感受到他紧致贲张的窄腰翘臀。
    他抱的不紧，向晚怕自己掉下来又或者担心自己触怒到他被扔下来，所以不得不用了力气挂住他的脖子。
    “你知不知道男人不能撩？”
    向晚突然就乖顺了下来：“嗯，那你放我下来。”
    “想的美！”
    她终究还是在沙发上被他调教了一番，不过最后顾及到她‘大病刚愈’，没再进一步的举动。
    他忍的很辛苦，这倒是让向晚有些意外。
    ……
    厉清渊昨晚没回家，因为等一个新功能的发布，加班加了一夜。
    童小童吃着早饭从外面进来，看到向晚已经来了，连忙凑过去：“向晚向晚，你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啊？怎么这么神秘？一点都没看出来！”
    向晚笑了笑：“没多久。”
    办公室陆陆续续来了人，童小童也知道这种事也不能太喧哗，向晚是个低调的人，在她自己没有主动说出去之前，她不会说的。
    不过，现在小厉总也知道了。
    她还一直在想着昨天晚上小厉总看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思前想后也没琢磨出来。
    谭沫沫泡了一杯牛奶送到厉清渊的办公室。
    他衬衣上有些皱褶，满眼的红血丝，她进去的时候，他还埋在电脑面前。
    “小厉总，先休息一下吧！”
    厉清渊头也没抬，皱着眉盯着屏幕。
    “今天的会议顺延了。”
    厉清渊依然是没有任何反应。
    谭沫沫见状没有多说，放下牛奶默默退了出去。
    自从厉堇年厉总从新锐离开之后，小厉总身上的担子的确重了很多。不过这对于她来说是个机会，Fiona的离开更大程度上给她让出了很大的空间。
    Candy已经去负责其他业务了，如果真要说竞争对的话，向晚算是一个很有潜力的竞争对手。
    厉清渊吃力地往椅背上靠过去，他按住眉心，两侧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整个人几乎要报废。
    真是不行了，学生时期的时候连续熬几个通宵都不是问题。
    他闭上眼缓了缓。
    她现在应该来了吧。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可笑的是，从昨晚到现在，他连电话都没有勇气拨出去。
    因为胆怯听到她亲口的承认。
    也害怕自己无所适从。
    他其实，更害怕的，是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他索性直接回去了，走在路上的脚步都有些发飘。
    付佩佩在家跟一帮姨太打麻将，他打了招呼就要上楼。
    付佩佩叫住他：“清渊，先让人给你弄点吃的，再上去睡觉吧！”
    他大早上回来、凌晨回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看就是在公司里面又熬夜了。
    “不用了。”
    厉清渊头也不回。
    “这个儿子真不错！这年头肯吃苦的年轻人不多了！”其中一个姨太太感慨。
    “唉，发财我要碰的！”眼尖的下家赶紧从堂子里拿出她要的牌，也附和：“是啊，像你们家这个儿子倒是省心多了，长的又俊，又肯吃苦，还能自己开公司，真的是难得的！”
    在一片夸赞艳羡声中，付佩佩感觉脸上格外有光。
    “对了，小伙子现在有没有谈恋爱啊，我有个侄女，刚国外留学回来，长的也好看，要不要两个年轻人见一面？”
    闻言，付佩佩优雅和煦地笑：“还没，正在给他看呢！各位太太要是有合适的，帮忙张望两眼！”
    “那最好不过了，我到时候我侄女的照片给你看看，人长的可水灵咧！”
    “……”
    向晚有一份资料要跟厉清渊确认。
    但是刚准备敲他办公室的门，谭沫沫就叫住了她。
    “小厉总昨晚加班熬夜了，刚回去，有什么事吗？”
    向晚扬了扬手上的文件：“有些细节要跟小厉总确认下，不急，等他回来再说吧！”
    谭沫沫不置可否，走了两步又回头：
    “其实生活能量这个case交给你，有很多人不服气！”
    “我知道。”
    “所以你身上背负了不止小厉总一个人的期望，还有很多双眼睛，这对于一个实习来说并不容易。”
    向晚点头、嘴角微勾：“我知道公司很多人一直在妄自揣测我和小厉总的关系，他们认为，我能拿到这个case想必是付出了什么。我能理解这种心情，因为哪怕是沫沫姐你，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谭沫沫颇感意外：“难道没有？”
    向晚淡然：“这不重要，因为不管我说是与否，你们还是愿意相信你们想要相信的。”
    谭沫沫盯着她：“向晚，你太自信了，也太高傲了。你一点也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你以为小厉总偏袒你，你就可以无视其他同事甚至是前辈吗？”
    “我没有无视谁，更没有看不起谁，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身份地位。如果你们觉得有，那很抱歉，可能我有一些地方做的还不够到位。”
    她不擅长交际，因为与人和善的沟通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
    而那些虚伪的客套寒暄，她更是不屑。
    谭沫沫盯着她，柳眉紧皱，嘴角却是不甘心地勾起：“你敢说，你没有利用两位厉总对你的额外照顾吗？”
    向晚回以她更凌厉的视线：“比如说？上次锦江的项目，还是这次的？”
    她燦然一笑：“沫沫姐，我也不知道我能在新锐待多久，但是我希望在我呆在这的时间里，你能作为前辈给我更多的建议和教诲，而不是跟其他那些根本就没有跟我工作过的同事一样，因为一些疯言疯语就用有色眼镜去审视我这个人。”
    谭沫沫凝眸：“你要离开？”
    “不是，只是…世事无常，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不是吗？”
    她想到厉堇年，不禁莞尔。
    谭沫沫深深看她一眼，最后没说什么走了。
    相比于同龄人，向晚太早熟了，明明初涉职场，看待任何事物却清晰通透，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仿佛早已历经了沧桑。
    她的一双眸子慧黠灵动，却似乎能看透所有人心。
    这样的女人可能会让人有失情趣，但一旦陷入，便无法自拔。
    她也是个女人，不甘心她年纪轻轻初出茅庐，已经有这么好的资源，但是不得不说，她无法讨厌她！
    她的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出众的气质，和一股扯不断的韧性。
    说她高傲，是因为向晚真的不容易接近。起码她来了这么久，勉强能跟她算热络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童小童，一个是秦淼。
    秦淼是受恩与她，童小童是没心没肺。
    而其他人，连介绍她进来的周玮，她都鲜少见到两人有联络。
    ……
    晚上厉堇年有应酬，特意给她打了电话，叮嘱她吃点清淡的饮食。
    厉堇年的细心，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过她还是很听话的准备回家煮点白粥，简单又暖胃。
    公寓前有十几个台阶。
    由于光线弱，远远看过去的时候只有一抹黑影坐在那。
    直到走近之后才发现，那个黑影是厉清渊。
    “小厉总？”
    向晚暗惊。
    厉清渊不知等了多久了，双腿有些麻，起身的时候，稍稍踉跄了一下。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下班了？”
    “嗯。”
    向晚：“小厉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天没有去公司，她原以为他在家休息。
    “我…”厉清渊思忖着怎么解释，突然间发现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过于优柔寡断。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却还在强颜欢笑：“向晚，你昨天…去哪里了？”
    向晚：“……”
    四目相视，柱灯暗淡的光隐隐绰绰掉进眼里，像星芒，闪烁。
    向晚低下头。
    四周万籁俱寂，连路上的汽笛声都被淹没。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我跟…厉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