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九叔

    
    地下。
    尸气溢散。
    一道意识开始苏醒，它显得浑浑噩噩，没有理智，只剩下本能。
    意识的本体是一具尸体，如今醒来，自然成了僵尸。
    僵尸睡在棺椁中。
    棺椁四面压着厚厚的石块与泥土。
    僵尸试图推开棺盖。
    却发现似乎推不动。
    倒是棺椁上几道裂缝，变得更大了几分。
    混乱的思维根本不知为何，或许安静地躺着，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只不过，棺椁外透过缝隙传来的泥土的气息，让僵尸感到十分亲切。
    比起棺椁的金属材质，僵尸更喜欢泥土一些。
    没有任何想法，棺椁中的僵尸本能地想要出去。
    只是四面都是阻力，僵尸试了几次，没办法到棺外去。
    好在浑噩的意识并不明白失败的意义，一次次尝试无果后，僵尸仍在尝试。
    终于！——
    一次无意的尝试中，僵尸也不知怎么回事，身体忽然“化”开，成了一团气体一样的状态，竟顺着棺椁的裂缝，“流”到了棺椁之外！
    一出棺椁，四面土石。
    僵尸却似如鱼得水，本能地如电流通过导线般，一下子穿过厚厚土层，来到了地面。
    夜空很黑。
    僵尸直立飘浮在离地十公分的位置，安静看着。
    很陌生。
    很新鲜。
    四周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散发着热量，以及一种香甜可口的气味。
    ……
    “僵尸！！！”
    一声大吼，打破了寂静！
    地面上，警惕留意着四下情况的光头师傅第一时间发现了人群中多出的身影。
    那是一道可怕的身影！
    其周身腐烂，尸气浓郁，面部如被硫酸洗过，连五官都看不清。
    等到发现这道身影双脚离地“浮”在空中，光头师傅更是脸色一变，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起来！
    “飞尸？”
    光头师傅如临大敌！
    这一次，他比之前面对魔虫还要紧张，手持长剑，第一时间飞身上前！
    噌！
    宝剑似割开了夜空。
    光头师傅迎向僵尸，口中同时大喝：“风雷雨电！”
    随其大喊，四名弟子纵身而出，两两一组，手持粗长铁链，迅速射向僵尸！
    “噹叮叮！”
    铁链成功缠住僵尸，绕了几个圈，将僵尸束缚。
    而在此之前，光头师傅手中长剑斩出数道剑气，正中僵尸！
    滋～
    僵尸体表裂开几道伤口，尸气外溢。
    “吼！”
    伤口的出现，令僵尸感到不适与愤怒。于是用力一晃，缠在身上的四条铁链绷紧，继而飞速从“风雷雨电”四人手中脱离。
    “来人帮忙！别让它挣脱！”
    一人大喊！
    四下尚还有十数人，闻声纷纷上前，众人齐心下，终于将四条挣脱的铁链一端重新握在手中。为了不使僵尸脱身，一行人手持铁链，围着僵尸转圈，利用铁链将僵尸牢牢捆紧。
    刷！
    这时，一柄长剑飞出，射向僵尸头部。
    此剑乃光头师傅之配剑，材质特殊，具有斩鬼辟邪之力，堪称神剑。
    被铁链束缚的僵尸似也感到了威胁，不再像之前那么呆滞，头一偏，躲过神剑之锋。
    “嗬！”
    铁链加身，缠了数圈，虽加强了束缚，可手持铁链一端之人，却离僵尸只十数步之遥。
    这时僵尸躲过神剑，头一偏看向一人，一张可怕的嘴张开，一股吸力猛地出现！
    只听一声惨叫，被僵尸选中之人耳、鼻、口皆溢出鲜血，并离体涌入僵尸口中！
    飞尸吸血！
    众人大惊下，一人血尽身亡。
    眼见僵尸再次盯上一人，光头师傅持剑斩来，阻止僵尸吸血。
    可这一次，许是察觉到没有时间吸血，僵尸张开大嘴，对准一人，一口尸气哈出；那人被尸气喷中，面部如遭腐蚀，大叫一声倒地而亡。
    一连死去两人，僵尸所受到束缚之力大减，双脚一蹬，竟带着手握铁链的几人飞到空中。
    “啊！”惊呼声响起。
    光头师傅见此神剑舞动，斩断铁链，救下几人。
    只是铁链斩断后，僵尸没了牵制，行动更加自如。
    甚至，一番简单交战后，僵尸战斗天赋愈发纯熟，对自身能力渐渐熟悉起来。
    “吼！”
    僵尸浮在空中，衣衫无风自动。
    庞大的尸气四溢，吹得在场之人寒毛直竖。
    “这是什么鬼东西！”代号为“雷”的弟子盯着空中僵尸没有犹豫，飞身上前，腾起便是一剑。
    见他出手，其余“风”、“雨”、“电”三人，同样冲向僵尸。
    四人为众弟子师兄，得师傅真传，平时多有配合，一经联手，实力不可小觑，围着僵尸一阵进攻之下，竟斩中数次，令僵尸躲闪不及。
    然而很快，几人发现，他们手中兵刃对僵尸根本无用，即使剑刃入体，僵尸也无大碍，剑刃抽离后，伤口立马复原，完全不似师傅手中神剑造成的伤害。
    更可怕的是，僵尸动作越来越快，似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成长。
    动用飞尸吸血神通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渐渐的，众人已无法接近僵尸，否则便有鲜血离体的风险。
    “你们退开，交由我来！”光头师傅大喝道。
    他此时已确定眼前僵尸就是传说中的飞尸。
    于此灵气渐衰之际，遇此百年罕见之尸，光头师傅也无底气能够除魔。
    他毕竟只是茅山外门弟子，纵然身手不凡，可于道术一途，却未得茅山真传。
    唯一让他可作为倚仗的，便是手中神剑。
    或许，还可以加上火药。
    总之，面对飞尸，人数多少根本无用。
    他的这些弟子留在这里，不如保存性命，留待以后。
    在光头师傅眼中，眼前飞尸虽然诡异，智力却远低于人类。
    今日是未曾想到会在此遇上传说中的飞尸，来日做好准备，有心算无心，就算飞尸强大，也一定会被他们消灭！
    “噌！”“噌！”“噌！”
    光头师傅劫下僵尸，挥出剑气无数。
    剑气隔空破防，辅以神剑属性，令僵尸添上无数伤痕。
    可是隔空剑气无法附加太多神剑辟邪之力，斩中僵尸的伤，远不如神剑直接造成的伤害。
    但若以神剑直接斩敌，僵尸一身吸血能力却不是他能抵挡。
    所以思来想去，这次还是暂且退去，待备妥一切再来，才是理智的选择。
    “你们离开这里，我来断后！来日做好准备，再找这孽畜报仇！”光头师傅大声对众弟子道。
    众弟子听命，立即后撤。
    “风雷雨电”四人略有不甘，最后也纷纷退走。
    附近存放着马匹，乃是众人来时所骑，此时惊走了几匹，可离去之人，也少了很多。
    眼见众弟子骑马离开，光头师傅终于放开手脚，剑气愈发犀利，几乎将僵尸笼罩。
    正待光头师傅全力以赴，尝试诛杀僵尸，忽然间，光头师傅眼前一花，竟不见了僵尸踪影。
    “在哪里？”光头师傅持剑停步，警惕感应四周，预防僵尸偷袭。
    可等了许久，仍不见动静。
    正想着僵尸是否逃走，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不好！”
    光头师傅立即飞奔往一处方向，也不知跑了多远，打斗声渐响。
    “孽畜！！”
    光头师傅怒吼！
    及目之处，一道可怕的身影正在前方大肆屠杀，地上躺着近十具被吸干了血的尸体！
    尸体正是方才离去的弟子！
    还有一些马匹的碎肉！
    幸存下来者寥寥无几，只剩下“风雷雨电”四人，以及两三名好手。
    光头师傅没想到的是，这僵尸竟在与他搏斗时弃他而去，并施展出超乎想象的速度追上了众人。
    若非“风雷雨电”拼死抵抗，众弟子今晚将全军覆没！
    “难道是土遁！”光头师傅不懂僵尸究竟是如何到了这里。
    可不等多想，又一弟子死在僵尸吸血神通之下。
    光头师傅见此大吼，用尽全力奔上前来，不管不顾甚至不去理会飞尸吸血神通，手持神剑，逼近僵尸，以伤换伤般剑斩僵尸！
    一连死去这许多人，光头师傅已是出离的愤怒了。
    “滋！”
    一声剑刃入体。
    搏命之中，光头师傅终于将神剑刺入僵尸身体，从胸口处贯穿。
    其自身口鼻眼一片血红，显然被飞尸吸血能力所伤。
    这倒也罢，神剑刺穿僵尸，一大股尸气喷涌而出，如浓硫酸一样，将近距离接触的光头师傅右手以及胸前部位腐蚀融化！
    “师傅！！”风雷雨电见此大惊，纷纷上前，将光头师傅拽离僵尸。
    光头师傅口中吐血，两眼却血红地盯着被神剑贯穿身体的僵尸。
    让他绝望的是，被神剑刺穿身体，僵尸并无大碍，任由神剑如火刀切冰般，慢慢自上而下划落，最后神剑与身体分离，落在地上。
    “你们快走，把炸药给我！”
    光头师傅似受了重伤，取过一捆炸药，冷冷对幸存的几名弟子道。
    “师傅！！”
    “快走！”
    光头师傅吼道。
    他目中露出决意，口中却放声道：“放心，这孽畜还要不了我的命！”
    说着，光头师傅盯着众弟子中年龄最大之人：“风，你带师弟离开！”
    “风”同样是个光头，闻言咬牙，终于拉着几人离开！
    僵尸没有阻拦。
    它似乎在中剑后受了一些伤，此时正修复着被神剑割开的身体。
    光头师傅见弟子走远，将手中炸药握紧。
    他已受了伤，又失了神剑，不可能是飞尸对手，唯一有可能将僵尸留下来的，便是手中炸药。
    若能将僵尸留下，便是没了他这条性命又如何！
    光头师傅心念已决，正要施为，却忽见远处僵尸嘶吼着望向夜空上方。
    夜空一片漆黑。
    仿佛比之前还要暗。
    光头师傅这才发现，头顶上方，不知何时已黑云笼罩，仿佛要降下雨来。
    “雷劫？！”
    光头师傅突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回忆之前僵尸出现时的情形，光头师傅突然面露喜色：“是了！雷劫！这孽畜竟是刚成飞尸问世，如今引来雷劫！”
    正想着，天空黑云飞快凝聚，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结成厚厚的雷云。
    终于，一道天雷笔直而下！
    正中僵尸！
    “吼！”
    僵尸发出痛吼，一身尸气四泄，竟在雷劫一击之下仿佛要崩溃开来！
    光头师傅见此大喜！
    雷劫对于邪物最是可怕，罕有个体可以安然渡过。即使有个别撑过雷劫，也会本源大损，陷入虚弱！
    如今自身尚在，哪怕这孽畜渡劫成功，也定要将其消灭！
    光头师傅一边远离雷劫区域，一边暗下决心。
    可是，光头师傅不知道的是，就在僵尸被天雷劈中的一瞬间，僵尸体内一枚诡异的星点，仿佛获取到正确指令，一瞬间得以激活。
    刹那间，一段长长的记忆，填充进僵尸意识中。
    ……
    我是谁？
    浑噩的思维开始变化——
    “我是……陈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