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为苍天

    
    三十年代，上海。/p
    黄昏时分，云层越垂越低，越积越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突然，天空好像一下子裂开了似的，成千上万吨雨水不停下来，一阵比一阵猛烈。急雨似饿狼一般吼叫，登时间天地一片白茫茫，穿杂着一道道刺眼的闪电，跟着半空中响起闪崩似的雷声，仿似天公发怒一般。/p
    大街上行人稀少，偶尔少见一人举伞匆匆而逝。大街尽头，以为文秀少女，手挎花篮，兀自徘徊街头。急雨打湿她的全身，更见玉容惨白，眉间心上，无计回避。正所谓；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p
    原来她叫阿柔，早年丧父，家中生活紧迫异常。全家收入仅靠母亲为人家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来维持生计。弟弟还年幼，不懂世事。但却在出生第二天尝受到了人世间莫大不幸事，父亲病逝。母亲痛爱地看着幼子，一股清泪落在了弟弟口中，那是苦涩的泪，人世间原始的情感。/p
    但，那伤心只在片刻而逝，母亲毅然承担起活下去的重担。岁月蹉跎，母亲渐渐老了，两鬓出现了银发，额上已经长了皱纹。沧桑人间，参商岁月，留下一抹无声的遗憾，母亲病倒了。双颊瘦骨，眼眶深陷，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大概知道自己西归之日不远矣，无限依恋地注视着芸芸众生的世界。阿柔几痛不欲生，自那日起她决心要为母亲治痛，她不忍，不忍心看着为自己操劳半生的母亲遭受病魔的折磨。因为母亲的病颜，她观之一眼，便觉得心在碎，刻骨的记忆在脑海中。/p
    她开始卖花挣钱，几天来眼看差不多了，今天便可以挣够，谁承想老天不作美，偏偏今天生意未开张，便风雨满天，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又怎不让阿柔焦虑万千呢?/p
    自古风雨尽无情，催人肝肠未断魂，风雨交作，风助雨势，雨助风威，宛似群魔相戏，要存心戏弄阿柔一番，是看看你奈我何。/p
    阿柔倦怠地望向天空，发出一声低沉地叹息。双眼茫然地盼望着顾客来临，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地盼望，眼前有些模糊了，她分不情是雨水还是泪水，头低更下了。/p
    雨声清晰明快，伴着阿柔那颗心有节拍的跳着。她只觉得胸口很闷，伸手用袖角梻去脸上的雨水，登感全身舒泰了许多，便再次寻望着顾客。募i地，阿柔只觉雨停了，然而视觉告诉她雨并没有停。阿柔脑海中闪电般闪过一个慈祥的身影，那是母亲，她欣喜若狂，一边口中叫着；妈，是你麽/一边转过了身子。/p
    然而映入她眼帘的却不是母亲，是一个长袍英挺的年轻男人，正撑着伞含笑看着她。阿柔脸上一红，低头道；对不起，先生’说着，双手不自然地摆弄着衣角。心中却想；刚才真失仪，该怎末办才好呢/兀自思索之际，却听那男人一笑，说道；你叫什麽名字？这麽大雨还不回去？/p
    阿柔脸更红了，低声道；我叫阿柔，我····“那男人笑着打断她的话，说道；奥，我叫莫小洁。你有甚麽事呢？我猜一猜好吗/?阿柔被他的坦率打动了，含笑点了点头。/p
    莫小洁正色道；是不是等人？阿柔含笑摇头。莫小洁有道；是了，定然是需要钱救命/他见阿柔手挎花篮，便心领神会，是以才一猜就中。阿柔带笑点头，说道；是我母亲治病。‘莫小洁听罢，点头道；是这样，阿柔我这里有些钱，你看看够不够？说着，从口袋中掏出十几块大洋来。/p
    阿柔见他为人豪放，又添几分好感，说道；莫先生，我们初次见面怎麽好意思求你帮忙。莫小洁笑了笑，说道；一回生，两回熟嘛。阿柔仍时摇头不接。莫小洁含笑道；阿柔把头转过去。阿柔不明所以，依言转了过去。莫小洁又道；行了，转过来吧。阿柔依言再次转过身来，含笑望着他。莫小洁笑道；我们又见面了？那就可以收下了。阿柔被他这麽做逗笑了，点头道；莫先生，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p
    莫小洁见阿柔收下钱，这才笑道；钱够了，收工回家吧，阿柔你住在哪里，不如我送你回去。’按揉见他古道热肠，情词意恳，便点头含笑答应。/p
    雨声渐息，宛似唱一首人间的颂歌。莫小洁为阿柔撑着伞碎步而行，心中倒希望这条路永无尽头。想之此间，不又向阿柔望去，不巧阿柔也正向他望来，四目相交，含情脉脉，浑忘了身处天的何处/阿柔的脸渐渐更红火，似苹果一般，说道；莫先生，刚失礼了，我实在，实在太唐突了。莫小洁笑道；算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对不对/阿柔点头，算是应允，莫小洁续道；不如这样，以后叫我小洁，莫先生长，莫先生短，不是显得我们太过生份吗/阿柔笑了，她对莫小洁的亲近感又近了一层。/p
    阿柔想到莫小洁的豪放，不由再次想莫小洁望去，只见他眉目清秀，倒配了人的洒脱豪放，果真是个典型美男子。/p
    莫小洁却在回思阿柔的面貌，黛眉婉莹，唇红齿白，却也是个绝代佳丽。心中忽想；人生的妻如此，君复何求？转念却想；莫小洁呀，莫小洁，人家姑娘如此清雅绝俗，你这版想法岂非太亵渎人家姑娘了吗？言念及此，登时间脸上火辣辣的，又是被人打了一般。/p
    两人沉默了，谁也不愿打破这片宁静。穿街过巷，匆匆来到了五福巷口。阿柔笑道：小洁，我家/p
    就在这里，要不要进去坐一会？莫小洁一怔，忙道：不，不用了。阿柔过几天我来看你和伯母。说着，转身一走，却听阿柔叫道:小洁，请等一等。/p
    莫小洁闻唤，忙转过身来问道:什么事啊，阿柔?阿柔脸上又红了，低声道:是这样，这些花我想送给你。声音低而不细弱，几不少闻，莫小洁伸手接过花，忽然想到什么，忙又问道:对了，伯母是什么时候病的呀？阿柔凄然道；是积劳过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