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惊蛰

    
    包工头老黄鱼站在办公桌前，神色不安，精瘦的脸上多了一块青痕。
    刘星野并不急于发问，而是慢慢地喝着茶。松本把调查假扮民工的事交给了他，因为宪兵队现在忙着保护两位特使，没功夫调查。刘星野根据胡长寿提供的线索，很快就把老黄鱼抓住了。
    他原来希望老黄鱼可以逃走，这件事就查不下去了。
    老黄鱼本来确实逃走了。
    当他得知精魂塔被炸以后，脸都吓白了，他知道自己脱不了干系，跟地下党联系上，没他好果子吃。那些地下党多半是抓不到了，日本人肯定会拿他当替罪羊，所以，他一得知消息，立马就收拾东西逃跑。
    可是，他运气不佳，已经出了城了，路上遇见特务队。特务队见他神色慌张，见了他们就跑，就把他抓了起来，他脸上的青痕就是被特务打的。特务一查，原来他和精魂塔被炸有关系，就把人送到宪兵队，宪兵队又把人送到警察厅。
    刘星野放下缸子。“老黄鱼，说说吧，你是怎么和地下党联系上的？你们有多少人？”
    老黄鱼差点跪下。“刘爷，我冤枉啊我，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些民工，我和他们没关系啊。”
    “不认识他们，你怎么找他们修塔的？”
    “是他们找上的我，他们要价特别低，比其他人低一截，我想哪有这样的好事。我这一贪财，就把修塔的活儿给了他们。刘爷，我真的冤枉啊！”
    刘星野想，胡长寿给了你一个大价钱，你还不满足，找民工还要把工钱往下压，地下党就是投其所好，拿到了这个活儿。
    这个老黄鱼平时就克扣民工的工钱。有一次，一个民工的孩子生病没钱治病，这个民工拿不到工钱，结果孩子病死，那个民工也跳河了。虽然在炸精魂塔这件事情里，他的确是冤枉的，但这家伙逼死过人命，只是那时无法治他的罪，刘星野想这回如果日本人拿他当替罪羊，也算是为那个民工讨回一点正义吧。
    刘星野冷笑道：“你倒把一切都推得干干净净，可是，皇军的精魂塔却被你找来的人炸掉了，你说你不认识那些民工，如果你不认识他们，你会把这么重要的活儿交给他们吗？难道说你对修建皇军的精魂塔不在乎？”
    老黄鱼一听吓坏了。“不敢哪，我哪敢不在乎皇军的精魂塔呢。”
    “你如果在乎，你一定会把这活交给你最信任的人，活儿干得最好的人，你怎么可能把活儿交给不认识的人呢？你把活儿交给他们，要不就是你不重视皇军的活儿，要不就是你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老黄鱼被刘星野绕住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是一个劲地喊冤。
    孙德胜打来电话，说青龙堂的土豆来了，要见刘星野。刘星野让其他人把老黄鱼带走，继续审问。
    不一会儿，土豆走进办公室，说他是他们堂主马青龙派来的，他们查到了黑龙会的一个头目可能和蒋院长的绑架案有关。
    这几天净忙乎天皇特使的事了，刘星野差点忘了蒋鸿慈那桩绑架案。可能是因为前几天天皇特使刚到，到处戒严，那伙绑匪也不敢行动了，所以没有再给蒋家打电话，不过，今天他们又打电话了，还是要那幅画。
    由于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多起类似的绑架案，好像和日本人都有关系，所以，刘星野找到青龙堂，希望他们帮忙查一下黑龙会的几个头目，他认为他们参与绑架的可能性很大，青龙堂是黑龙会的死对头，查起来容易些。
    刘星野一听土豆是马青龙派来的，赶紧问他们发现了什么线索。
    土豆说他们这些天一直盯着黑龙会的几个头目，发现一个叫龟蛋的头目有点可疑。
    “龟蛋？”刘星野奇怪，那有这个名字。
    土豆说那人叫龟丸，丸跟蛋差不多，所以，他们就叫他龟蛋。这家伙挺能打，当初青龙堂和黑龙会大打出手的时候，他是黑龙会的得力干将，没少和青龙堂打架，所以，青龙堂都记得他。
    他们发现，这几天龟蛋总是去黑龙会在宁化街的一个秘密仓库。他不仅天天去，而且一呆就是大半天。
    “仓库？你们进去过吗？”刘星野问。
    “没有，那里戒备很严，根本进不去，我们知道那是黑龙会的一个秘密仓库。而且，他们每天都要买饭送进去。这帮家伙从来都是去饭馆吃饭的，从没见他们提着饭匣子进去过，而且，他们买的是中餐。我们大当家估计，蒋院长可能被关在那里，就算不是蒋院长，那里也肯定关着其他人，而且一定是中国人。”
    刘星野觉得有道理。
    他问：“那里还有什么人去过？有没有黑龙会以外的人去过？”
    土豆说有几个黑衣人去过。
    “黑衣人？”
    “对，这几个人都穿着黑色的短袖衫，戴着黑墨镜，黑色礼帽，领头的是一个脸上有黑色的胡子茬的家伙。”
    “那个领头的中等身材，挺瘦，但是很结实。”
    “对，可能是那家伙。他们是坐车进院子的，出来的时候，一个家伙下车买烟，我假装路过，看见车里有两个人，坐在后座的就是那个有络腮胡子的人，那家伙抬起头，好像看见我了。”
    刘星野立刻想到了那个神秘的黑田，他曾经在松本的办公室门外见过一面，刘星野一直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但他知道这个人一定很危险。
    那次侦破731案件的时候，刘星野曾经到黑龙会去过，在大门口看见黑田从里面出来。这么看，这个黑田和黑龙会关系比较密切。
    事不宜迟，刘星野叫上二十几个警察，马上坐车赶去宁化街的仓库。
    到了仓库大院后，刘星野带人就往里面闯，土豆几个青龙堂的人在马路对面看热闹。黑龙会的几个小喽啰赶紧阻拦，刘星野下令不要理他们，救人要紧。这帮警察不由分说，把几个小喽啰推开，冲进了仓库。
    刘星野跟着进来，发现里面没人，桌上有吃剩的碗碟，都是中餐。
    几个手下搜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人。
    刘星野抓过一个小喽啰，用日语问他们抓的那个人在哪里。那个小喽啰说笑了，说这里是仓库，他们没抓过人。
    刘星野一指桌上的碗碟。“你们吃中餐吗？”
    那家伙又笑了。“偶尔也吃，中餐味道不错。”
    刘星野把这家伙推开，走出了院子。他叫来看热闹的土豆几个人，问这里是不是来过什么人。
    一个负责监视这里的小混混说有辆车来过，不过很快就离开了，好像就是那几个黑衣人坐的车，不过，他离得远，没看见车里有什么人。
    刘星野赶紧问那辆车往哪个方向去了，小混混说郑老二骑车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