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未平

    
    千城绝虽迅速低头继续吃饭。
    可夏疏影心中暖意融融。
    他今日一早，仿佛格外关照自己。
    也不知是否为了昨夜没宿在依水居，心怀歉疚。
    她宁愿不是为着这个。
    不过今日一早，倒没觉着他对张闲聘多好，这倒是真的。
    用过早饭后，千城绝说有事，便带着两位管家离开了远香斋。
    剩下的事，便由着她们吧。
    不过刚走出不多远，瞧见周围没什么人后，千城绝还是先停住脚步。
    “秦建，远远地，跟着她们，别让公主欺负了两位王妃。”
    他眉间似有关切之意。
    宋济低头抿唇一笑。
    秦管家也偷笑几声。
    “原来王爷说不管，却还是护短的。”
    他回头瞧了瞧远香斋的方向，她们尚未出来。
    “聘王妃倒不像是个会被欺负的，倒是影王妃瞧着娇弱些，不善言辞。”
    一来，这是大家伙都瞧出来的。
    二来，他也是有些私心，才有此说。
    只是千城绝洞若观火，他只能点到为止。
    “快去。”
    千城绝催他。
    秦建颔首，慌忙小步朝着原方向返回去。
    “唉……但愿没事。”
    千城绝叹息一声，转回头去继续往沉水居的方向去。
    宋济在一旁疑惑。
    “怎么今日一早，竟不见荆枫在王爷身边随侍？最近这段时日，也更要小心才是。”
    千城绝打量着周围，倒是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的。
    “你留心着这府里，别叫人轻易塞了什么进来，也别叫人拿了什么出去。”
    他仰头瞧了瞧今日的天儿，倒是极好的。
    “荆枫午后便能回来，我叫他出门去办点事。”
    这么一说，昨晚他便不在。
    宋济虽跟着千城绝的日子不多，却也知道千城绝轻易不叫荆枫离开身边的。
    “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有些怀疑，甚至是担忧。
    他已年过四十，担忧起来眉心皱起，层层沟壑尽显老态。
    家破人亡，如今也只剩他自己罢了。
    千城绝微微摇头，他脸上情绪才稍稍和缓些。
    “只是些小事，不方便叫人知道罢了，这几日，留心着宫里的变化，随时通知我。”
    话毕，他加快了脚步。
    宋济也赶忙跟上。
    而远香斋这边。
    几位用完了膳，正商量着要往花园或者湖边去呢。
    “二皇婶，咱们一道吧。”
    燕昭自来熟得挽住夏疏影的胳膊。
    对夏疏影这样小官的女儿来说，公主对自己亲近，倒是件好事。
    不过，燕昭的名声从来不好，夏疏影倒是没盼望着她能对自己真心。
    指不定明日又会因着什么，又对自己厌烦了。
    她也只能小心应对着。
    “公主小心台阶。”
    她嘱咐一句，唇边带着缓和的笑，有微微搀扶之意。
    燕昭脸上尽是得意。
    可秦长欢才不爱与她们计较些什么。
    左右大好时光，也该到这园子里四处逛一逛。
    “要说起来，皇叔这王府还真是大呢。”
    穿过花园，便到了湖边。
    有了白日里日头的照耀，倒比昨晚还要波光粼粼，格外耀眼些。
    知晓公主与王妃们要到湖边赏景。
    早有人搬来了桌椅若干，以及各色瓜果茶点。
    夏疏影扶着燕昭坐下，也被对方拉着坐下来。
    秦长欢自顾自坐在对面，拿起桌上的橘子自己剥了起来。
    这境况，倒像是分成了两派。
    燕昭给修儿递了个眼色，修儿立马上前拿起橘子剥。
    她冷哼一声。
    “这没规没矩起来，还真是好笑得很。”
    她瞥了对面一眼。
    接过修儿递来剥好的橘子瓣，轻轻掩唇放进口中。
    她这是在讽刺张闲聘不够大家闺秀，什么都自己做，像个下人。
    可秦长欢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忽的转过头，她问素月。
    “这府中可是养狗了？”
    素月佯装不知。
    “并未听管家提起，这府中连只猫儿也不曾养的。”
    秦长欢以手帕擦了擦嘴边的水果汁子。
    拍着大腿，她娇笑着望向对面两位。
    “我知道了！定然是昨夜狗拿耗子的那只狗又窜了出来，只是这晴好的天，听她在边上狂吠，实在是难听得很。”
    这一番，又引得边上丫鬟偷笑起来。
    燕昭也算是忍够了。
    只是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反驳，她只能气的双眼通红，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夏疏影也不想瞧见这样剑拔弩张的局面。
    只能帮打着圆场。
    “公主殿下，您尝尝这王府厨房里新做的李子干，李子酸涩，用了这蜂蜜酿过之后，倒是不甜腻，十分爽口呢。”
    她望向叠翠，叠翠迅速将那碟蜜酿李子干拿到燕昭面前。
    可燕昭却看都不看，直直起身，一甩衣袖冷哼道。
    “罢了，我不跟某些不知深浅的家伙计较，那边景致倒是不错，二皇婶，咱们就去看看吧。”
    她说罢，给修儿边上的丫鬟递了个眼色，那丫鬟微微颔首。
    她唇边带着笑，手挽着夏疏影便往湖边走去。
    秦长欢瞧着这两人的背影，真是要多虚假有多虚假。
    只希望夏疏影还算个聪明的。
    但凡与燕昭为伍，都没什么好下场。
    眼皮子有些沉。
    她仰头打了个哈欠，又伸开手臂舒展身体。
    她这样子瞧起来，倒实在是不像一个大家闺秀。
    但张闲聘‘远名在外’，也没人觉着不对劲。
    “王妃，你可是累了？要不要，先去休息休息？”
    秦长欢瞧着时辰还早，回去也好。
    等燕昭走了，再出来瞧这秋水共长天一色，那才是真的好景致。
    眼下只要瞧见燕昭，便觉着哪儿哪儿都烦得很。
    “走吧。”
    她拍了手，用手帕擦了擦，起身便预备离开。
    谁知之前燕昭递眼色的那个宫女，却拦在两人面前。
    “公主还没回来，你们怎么就走了？”
    秦长欢往湖边瞧瞧，那两人倒是半点没听见这边的动静。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路？”
    她大小也是个御史的女儿，而对方不过是个宫女罢了。
    可虽然只是个小宫女，却也蛮横得很。
    “公主吩咐，没有她的应声，谁也不准走，还是说，你们急着回去，难道是顺走了什么东西？”
    她怀疑的盯着两人上下打量。
    素月气不过，便要上前理论。
    “难不成长了嘴便能随意污蔑人了？王府什么都不缺，至于顺你们什么东西？”
    这可不是莫须有的嘛！
    秦长欢拉住素月。
    虽说懒得与她理论什么。
    不过总瞧着这宫女眼神不大对，像是提前便想好了要说这句话似的。
    她蹙眉，眼神像是能将人看穿。
    难不成，她或是素月身上多了什么东西？
    是一早便被人放了过来的？
    正怀疑着，可巧燕昭便拉着夏疏影回来了。
    “怎么回事？”
    这声音尖锐又带着一丝得意。
    秦长欢料定，恐怕是进了她们的圈套了。
    不远处，正观察着这一切的秦建心中暗叫不好。
    “快，去叫王爷来，说是公主要找麻烦。”
    夏疏影被蒙在鼓里，只当还是小打小闹。
    “公主殿下，我想是聘姐姐累了些，便叫她回去吧，我陪着您在这里不也挺好的。”
    她温柔的笑着，杏眼眸波微漾。
    可燕昭从来都是不放过任何一丝羞辱别人的机会的。
    秦长欢知晓她什么性子，便不等她开口，拉着素月回去坐下。
    “不知公主殿下又准备了什么招数，尽管说了吧。”
    她如此开口，倒叫燕昭有些摸不清套路。
    还以为她会与自己争辩的，那样，她就能顺势而下。
    可她居然直接这样问，自己若是回答了，岂不是应了她的话？
    燕昭冷哼，甩袖由修儿扶着坐下来。
    “大皇婶这是什么意思？今日我本是客，你是主，我的丫鬟要你留下来陪我，你却摆起主人的架子来，到底是谁要找事啊？”
    她冷笑着，望向刚刚拦住她们的宫女。
    “云儿，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云儿福了福身子，上前一下指着素月发狠道。
    “公主殿下，我才刚就是瞧见了这个丫头，她鬼鬼祟祟的站在公主边上，一定是顺走了什么东西的！”
    燕昭一拍桌子。
    “大胆！那你这样污蔑皇婶，可想过要受什么罪过？”
    她佯装生气，心中却十分得意。
    “再者，这皇婶好歹也是御史家的千金，这丫头总不会为了什么好东西便做出这等有辱家门的事情来吧。”
    她似笑非笑的看向张闲聘。
    就等着她开口呢，倒是要看看她怎么说！
    云儿一下跪下来，竖起手指发誓。
    “云儿愿以性命担保，公主此刻头上，不就少了一支海棠步摇嘛！”
    此话落下，众人纷纷往公主头上瞧去。
    那海棠步摇原也不是什么金贵物件。
    况且，燕昭素日便爱穿金戴银，少了一支步摇，不仔细瞧，自然是瞧不出来的。
    燕昭抬手一摸，大惊失色。
    “你这一说，倒是真的。”
    她望向边上修儿。
    “你快帮我瞧瞧。”
    修儿左右打量一番，的确是没了。
    众人瞧不见时，她与秦长欢通了个眼色。
    秦长欢这下也料定了，此刻那支步摇，怕是八成就在素月身上呢。
    “回殿下，的确是少了。”
    修儿道。
    燕昭抿唇，微微皱眉，作出为难的姿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