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灵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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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被毁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可以等，等他回来，等时间过去。沧海桑田，总会有那么一天，我会和他再次相遇的。
    赵吏一段话问得黄水仙低下了头，而且神情也显得很不自然，赵吏当即历声喝问道：“说！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黄水仙慢慢抬起头，从兜里拿出来一张照片，上面是她和白牡丹的合影。
    一年前，白牡丹出事的那天上午，她像往常一样，高兴的去采访白牡丹……
    “白老板，其实，我是你的戏迷，你的戏我都会唱。我今天来，是来写一篇关于你的报道的。
    虽然你现在已经不唱了，可是你的那些老戏迷们都非常思念你，所以我今天想对你做个完美的报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让您的老戏迷们都知道，白牡丹永远是那个风华绝代的白牡丹。
    白牡丹坐在躺椅上，轻轻的说道：“你有心，我很感谢。”
    当日，采访完白牡丹，黄水仙哭着说道：“白先生，要是能有一张跟你的合照，那我就太高兴了，您能给我拍一张照吗？”
    白牡丹很爽快的答应了，所以才有这张照片。
    现在看着这张照片，黄水仙的泪水不住的往外流。她又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本子。上面记载的就是当天采访白牡丹的内容。她慢慢打开，念起了那篇报道的结尾，是白牡丹亲口说的：
    我很不幸，并不是什么成功者。风华绝代，一阵风就没了，白白待了半辈子的虚名。我的一生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我退出了历史舞台，是因为嗜好压片，抽坏了嗓子，无法恢复。如今国家兴亡，我只能躲在家里，唱唱小曲儿。我的师妹背叛我，我的徒弟和爱人背叛我，即使是我离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今天来找我，也是张口闭口就问我要钱，我拿不出。我不是不给，我是真没有啊。我曾经挥金如土，如今却一文不名，至此，我身边已无一人可以托赖，我的未来可以预见，我会以数年之内，孤独终老，死于贫困之中。
    说着说着，黄水仙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说：“我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如果我当时告诉他—”黄水仙欲言又止。
    “你要告诉他什么？”赵吏问道。
    黄水仙抹了抹眼泪，看着赵吏说道：“我才是白牡丹的亲生女儿。我知道，那个姜黎黎是个冒牌货，她是我的小学同学，真名叫姜菊花。我跟她讲过我和我爹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认不出我来了，但我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可是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白牡丹呢？”这时候一旁的虹医生问道。
    “我不敢，我总觉得我不配。我不漂亮，也不聪明，从来都没有人喜欢我。我想，他也不希望有我这样一个女儿吧。但我也不甘心，所以我就去当记者，这样我就能采访他、报道他、接近他。我也想着有一天，我可以鼓足勇气告诉他。”
    这时，刘妈眼中也噙满泪水，她看着黄水仙缓缓说到：“你呀，和先生年轻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啊，我真的挺待见你这丫头啊。”
    “为什么会失散多年？”赵吏感觉此事还有些蹊跷，继续追问道。
    “他娘啊，是个戏迷，和先生露水情缘，又是异地恋，没办法。”刘妈解释道，“他不要你，也是够狠心的。”
    赵吏听出了这含蓄的话里的意思，问黄水仙道：你不恨你爹吗？”
    “不恨！”黄水仙轻轻地说道，“我爹风华绝代，即使是对我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女孩儿，他都很好，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父亲看女儿一样。如果那天我告诉他真相就好了。”
    “你真应该告诉他，你不知道啊，就是那一天，先生他死意已决。”刘妈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原来，当天华小姐要给白牡丹下药，她把药真的偷偷放进了白牡丹晚上饮酒用的水壶里。
    但这一切被刘妈发现了。
    刘妈端着酒壶来到白牡丹的房间。她看到白牡丹正舞动着一把剑，那把剑却横向了自己的脖颈。
    刘妈把酒盘放到桌子上，走过去，对白牡丹说道：“先生，错了，杜丽娘怎么会耍起了虞姬的剑呢。小白子，快把剑放下。”说着，刘妈就用手去拨弄白牡丹的剑。
    “刘妈妈，你又叫我小白子了。”白牡丹笑着把剑放下来。
    “这没人，不妨事。”
    “是啊，都没人了。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白牡丹苦笑道。
    “小白子，自打你到这人世间来，第一个看见你的人是我。我打小就看着你练功，看着你功成名就，我看了你一辈子，我了解你的心思，你是一个角，知道什么时候该表演，什么时候该谢幕。”
    “谢谢你，刘妈妈。”
    刘妈从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酒，端到白牡丹面前，轻轻说道：
    “小白子，喝了我手中这杯酒吧。”
    “刘妈妈，酒苦。”
    “听我的，用剑不好，还是喝酒吧。”
    说罢，刘妈转身，向门外走去，她的眼里满是泪水。
    “刘妈妈，没想到，最后最了解的我的人竟是刘妈妈。”
    白牡丹跪在了刘妈的身后，举起那杯酒。
    “就是这么回事。”刘妈停止了讲诉。
    “那你也不能杀—。”从刘妈的讲诉中，赵吏听出了事情的原委。
    “我为什么不能！从我两腿间爬出来的，我再用双手把它送走。”
    “你是说你是白牡丹的——一旁的虹医生接道。
    “没错，我就是白牡丹的亲娘。”
    “哎哟我去。”听闻此言，赵吏一个不留神，蹲倒在了地上，他嗑的瓜子也散落在地上，他赶紧俯身去捡，却发现地上有一根绳子状的东西缠在了桌腿上。
    “没错，一点没错，我就是白牡丹的生母。”刘妈滔滔不绝的说道，“我本是一个使唤丫头，我到死都瞒着他。白家压根儿就瞧不上他，所以才允许他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打小去学艺。那又怎样，白家这一大家子，死的死，散的散。只有我的小白子成了角。到死，都是风华绝代的白牡丹。”
    “这么说，你是我奶奶？！”黄水仙睁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没错，孩子。我是你奶奶。”刘妈拉住黄水仙的手，激动地说道。
    “那剑呢？他最后还是用了剑。”虹医生说道。
    就在这时，蹲着地上的赵吏抽出了那根绳状的东西，却是一根琴弦。
    赵吏恍然大悟，起身说道：“我知道了。他没有用剑。”
    “不是剑吗？”刘妈和虹医生异口同声的说道。
    “不是，看。”赵吏举起手中的弦让众人看，“不是剑，是这根弦。”
    “这不是——”黄水仙惊叫道。
    “没错，这就是般若缺的那根弦。”
    还没等水仙说完，赵吏就说出了此为何物。
    听闻此言，众人大吃一惊。看着那根弦，虹医生越发感到头晕脑涨。
    赵吏起身，慢慢的把那根弦接在箜篌上。接好以后，赵吏轻轻的拨弄了一下，赵吏看到虹医生双手垂头，异常痛苦。
    赵吏对着她说：“你现在可以想起来了吧，般若。”
    众人惊讶的朝虹医生看去，却发现她已化作一团白烟。
    而那把箜篌也消失了，在它旁边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衣的美貌女子，她，就是般若。
    “我想起来了。”般若轻轻说道，脑海中浮现出当初的记忆。
    那日晚，白牡丹仍和般若举扇对唱：
    原来差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唱到兴起处，白牡丹突然抽出剑，指向了般若。
    “般若，我意已决，跟我一起走吧。我真的舍不得你。”
    那把剑直接砍向般若，只听“啊”的一声。却是般若用一根弦，绞杀了白牡丹
    ……
    “竟然是我？！”般若不可置信地自责道。
    “你断了弦，就失去了最关键的一点记忆。”
    “我用我的弦，杀了我的主人？！”般若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你，你那是自卫。”赵吏替般若解释道，“但你也别自欺欺人了。”
    “不可能，我怎么可以用我的弦，杀我的主人！！不可能，不！！！”
    般若疯狂的怒吼道，只见四周云气缭绕，骇景浮现。赵吏等人捂住了耳朵，却依然感到天璇地转……
    一刻钟后，四周恢复平静，却再也不见那美貌女子，只有一把全都断了弦的箜篌和惊魂未定的刘妈等三人。
    “这琴还真灵啊。”刘妈看着那箜篌感叹道。
    赵吏走过去，叹道：“我都得给接回去。”
    “这地上的尸体怎么都没啦？”黄水仙问道。
    “都消失了。般若说，在那个世界里死去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赵吏解释道。
    “那些人都不能算是人。”刘妈感叹道，“不知道我算不算呢？因为从今往后，这个大个宅子里就剩下我这个老太太了。”
    “奶奶，你还有我呢。”黄水仙笑着拉住刘妈的手，“以后我养你，我们一起过。”
    赵吏笑了，他慢慢地走向窗户，看到东边黎明的曙光初现，在东升的光辉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个风华绝代的白牡丹。